第三百四十九章 重逢-《山河盛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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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满脸写着“我就是黏她怎么样你不爽你也黏啊”。

    唐羡之不说话了,大抵是不想和他说。

    文臻也不说话,也不回头,她怕自己一回头,就把脑海中刚才臆想的乱七八糟都实践了。

    她也说不清自己的矛盾心态,恼火自然是有的,如果这家伙还是不识相她也不介意继续跑,但是想念也是真的。这些日子她让自己脑子里挤满了阴谋诡计,事业心填满每一个缝隙,把燕绥的影子生生挤出十万八千里,为的就是想脱离他当头罩下的情网,向他证明自己的意志和能力,她以为自己可以,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,但仿佛中了邪,听见他声音的那一刻,她就好像崩塌成了两个,一个我还是我,另一个我只想和他捏个泥人做一窝。

    最近,好像真是特别易感优柔呢。

    文臻心中感叹一句,收敛心神,无论怎样化春水成春泥,这个时候都只能先冻上。

    她不理燕绥,顶着唐羡之往前走,山坡上士兵们果然看起来很杂糅,她能辨认出人们的轮廓,一部分不配盔甲,寻常衣着。一部分身形高大,只穿软甲,还有最后面的一队骑士,则全身轻甲,头盔下只露出冷厉眉眼。

    最起码三方势力,这念头在她心中掠过,但眼看着,唐羡之每前进一步,对面结阵的杂糅军就后退一步,前方上了高岗,果然道路宽阔,隐约一条土路周周折折地延展开去,文臻和自己印象中的地图核对了一下,认出这里是留山的某一个出口,从这里出去,可直上出苍南的官道。

    文臻押着唐羡之,喝道:“备马。”

    没有人动,那群衣着寻常的武士人群忽然分开,从中轮椅辘辘出来一个人,这人面容枯瘦,双颧发青,一双眼睛却极亮,鬼火似的幽幽慑人,文臻自然看不清这人的脸,但她身后燕绥忽然道:“季怀庆?”

    文臻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名字。这位季家的前任继承人,当初被燕绥坑了,成为季家的弃子,被季怀远取代,但现在看来,也未必真的一蹶不振了。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季怀庆阴冷地道,“殿下,文大人,久违了。”

    文臻恍然道:“我就说苍南是季家的范围,安王殿下想在苍南搞事,不可能不通过季家,但看季怀远倒也不至于叛变,听他说最近处处受到掣肘……原来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才是季家内定多年的继承人,岂能因为小人作祟便彻底落入尘埃?驱离中枢又如何?我在留山养兵,替安王殿下搜罗人才入天机府,又岂是我那墙头草一样的哥哥可比?”

    季怀远声音很低,只有近处的几个人能听见,他望定文臻,笑道:“文大人,听说你和殿下情比金坚。如今瞧来也不怎么样嘛,区区几个女人爬了殿下的床,你便嫉妒夜奔。结果又怎样呢?殿下也没立即来找你嘛,瞧瞧你这一身的伤,真是的,我见犹怜,殿下要是立即追来,你何至于沦落成这样?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坚了?”文臻一脸愕然地道,“如果不坚,为什么我没有在发现有女人爬他床后就毒死他?如果不坚,为什么你安排天机府的人,明着刺杀我,暗着刺杀林飞白,以此挑拨我和他的信任,我却始终坚信不是他?”

    燕绥忽然道:“季怀庆,建议你先照照镜子,看清楚沦落这两个字到底该属于谁。你说文臻沦落,她沦落着杀掉了你天机府一半的精英,她沦落着摧毁了你留山大祭司和祭女,毁掉了你和安王殿下在留山经营许久的神坛,也毁掉了留山百姓对所谓大祭司神通的执念和迷信,她还沦落着毒倒了唐羡之,如果她是沦落,那你是什么?丧家之犬吗?”

    季怀庆瘦得像鬼一样的脸上,肌肉一阵胡乱抽搐,却忽然大笑起来,道:“何必和你们斗嘴皮子?丧家之犬?丧家之犬一个冲锋,你们这里的人就能被马蹄踏碎一半,你要不要试试?”

    “季怀庆,你这是不打算理会唐家继承人的性命咯?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要理会?我一个丧家之犬,季家继承人身份也丢了,季家被唐家报复,与我何干?我只求能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,便是同归于尽也心甘……动手!”

    最后两个字来得突然,燕绥的护卫紧张地盯住了上头的骑兵,然而那些骑兵却并没有动,动的是唐羡之!

    他忽然抬手,一把托住了文臻的手肘,下一瞬便将文臻甩了出去!

    这一下变起突然,所有人都愣住了,只有燕绥如一片浓云瞬间卷了出去,探手去抓文臻脚踝——

    而此时季怀庆身后也闪出一条白衣修长人影,这人比燕绥距离文臻要近,也是探身出手,一把抓住了文臻的腕脉。

    然后他下意识按了按,随即面露震惊之色。

    也是这一瞬震惊,让他动作一顿,忽然半空中文臻和燕绥齐齐喝:“慢着!”

    这一声莫名其妙,依旧无人能懂,那人抓住文臻的手臂忽然一松,随后向后一退,一声冷笑,五指如分花,向外一拂。

    明明姿态轻柔,衣袖却生风雷之声。

    砰一声闷响,空中一声女子尖呼,一朵血花凭空出现。

    但同时那人脖子间忽然便多了一道细细的铁丝,那铁丝悬在空中一般,在男子脖颈间悠悠晃动。

    随即那铁丝和血花,如画在空中般不断退后。连带着男子的身体也不得不跟着迅速退后,拉成一道白线。

    这一幕着实诡异,在场人人变色,直到那血花移动好几尺之后,忽然显现一个少女的身影。

    那少女手持铁丝,虚虚勒在男子脖子上,脸色苍白,前心位置一片殷红。

    “隐身!”有人惊呼。

    此时众人才明白,刚才文臻被甩出去,然后这男子来接,是这少女使用隐身追了上去,将文臻抢了回来。然后她出手勒住对方喉咙,却被对方攻击,一袖子打得吐血,那血吐在她自己身上,而她当时隐身未解,以至于身上那朵血花就像凭空出现在空中一般。

    文臻此时已经被拉入燕绥怀中,叹一口气,喃喃道:“可惜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她抬头,并没有看那个把她甩出去的“唐羡之”,反倒向后来冲出来抓她的白衣男子笑道:“唐公子,看来,咱们又得重新打招呼了。”

    ------题外话------

    看懂了吗?唐羡之偷梁换柱了。铁柱是唐羡之,到了地头之后,他曾冲上高坡看前方情况,再从高坡下来,就这么一上一下之间,换了替身。所以文臻钳制住的是替身。替身以身做饵,诱她上高坡。然后唐羡之出手,逼出了燕绥和文臻一直埋着的杀手锏,那个隐身女。隐身女一直跟着文臻,线索前头有埋,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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