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六-《孤有话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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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行人留”

    接着他再要去取身份印鉴盖上,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。

    夜行人呆了一呆,回想起刚才与萧见深争斗的种种,整个晚上以来头一回面色大变,只觉得寒意从脚心滚滚而生到天灵,不由自主就想道:

    太子心机不测,渊深似海——众人诚不欺我!

    但现在想这众所周知的事情毫无意义。夜行人冷静了一下,立刻取出危急时候的联络方式,将今夜发生的种种与自己背后的主人再次取得联络。

    这次的联络是通过一整条暗线进行的,虽然行踪隐蔽,消息传递的却不免慢上几分。因此当夜行人背后的人最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东方的天光已是初白。

    他在下人的服侍之下起身洗漱,用过精心配制的早点之后,才在书房中书写好一份信件,将其封入一张黑色信封之中。

    这封信件无抬头无结尾,只有一行七个字。

    “薛茂卿乃傅听欢。”

    他把信件交给身边的侍从,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:“太子不可再留。为防傅听欢与太子联手想分江山一杯羹,你快马加鞭,将其交给傅听欢的对头龙王梁安。”

    今时今日,士林中还未听过薛茂卿,武林里却无人不识傅听欢。

    危楼高百尺,手可摘星辰。

    他是危楼楼主傅听欢。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半夜在萧见深这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瞒不住宫中的。

    消息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先后传进了皇后和皇帝的耳中。

    皇后接到了消息还有些纳闷,心想自己这儿子难道真的如此看重他父皇,甚至为此不愿用那替代品?

    而皇帝的反应就直接多了,他迫不及待连理由都不找,直接就让宫中的太监带着七个精挑细选出来仔细□□多年的男宠送到太子东宫中,保证个个俊逸绝伦允文允武还一腔热血痴心太子!

    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萧见深入睡与睡醒的这一阶段中。

    等萧见深知道这回事之后,人都已经进了他的后院。

    萧见深看着低眉敛目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让功,叹了一口气:“孤要微服私访。”

    王让功揣测:可是去那琼楼?他就知道送上门来的哪怕再好太子也是看不上的,果然连面都不愿照上一次。哎,这后院又不知道要多几许心酸几具枯骨……

    “孤要去城郊。”萧见深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话补完。这么多年来,他早发现如果自己不把想法认认真真地说出来,那最后的结果铁定与他的本意南辕北辙。

    虽然结果与自己的预料出现偏差,但王让功倒没有感觉到意外,毕竟太子怎么也不可能见天的就出去猎艳不是?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,太子绝对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,俯仰无愧于天地的!

    所以王让功十分了然:“奴婢这就去准备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需多少。叫两个面生的侍卫跟着我就够了。”萧见深沉思说,“我去京郊的云桂村……这村子在那天波河附近,村中田地日日由河水浇灌,最是肥沃,昨日外公与孤说过豪绅与官员勾结侵占百姓良田的风气由来已久,孤亲眼去见见事情真相到底如何。宫内你便与母后说一声吧。至于其他人那里,就随意捏造一二,不得打草惊蛇。”

    “奴婢明白!”王让功心领神会,伺候着萧见深换了一袭绝对不显眼衣服,又叫来两个武功厉害却从没有以东宫中人身份出现在人前的侍卫,便伺候着太子从后门离开东宫。

    这还不算完,最重要的当然是这几日太子的行踪问题。

    王让功久在深宫浸淫,最是拿手这些阴谋诡计,不过垂眉片刻,脑中就有了一着绝妙好计。

    但见他微微一笑,扬高了声音说:“院子里的兔崽子都去哪里啦?还不快点给咱家出来服侍太子去那琼楼!太子要去薛书生那里小住,会与薛书生泛舟同游、秉烛夜谈一二旬日——”

    他一边说一边心中自得,只想道:太子对薛书生的在意有目共睹,都将琼楼送与对方了,这之后的一应相处岂不是水到渠成?任是哪一方的人都绝不会做丁点怀疑!至于车驾出去了太子究竟有没有在车驾里又有没有去那琼楼,当然就是咱家说的算了!

    春初已至,郊外的河上结出的冰层消融了好大一部分,剩余的些许浮冰左零右散,在水鸭与飞鸟中间游荡,倒显出了几分可爱。

    这一条白莹莹绿幽幽的水像是女人身上的披帛,宛转而柔媚地淌过无穷的山无尽的路,在黯蓝的天色下闪出粼粼的波光,一派静好。

    而在这条天波河绕过的其中一座山脉上,沉重的脚步惊起天明时分就在林中捕虫的飞鸟,薄薄的雾霭与森林的尽头,一个人影捂着胸口缓缓走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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