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九-《孤有话说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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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着毒计,在萧见深耳边渐渐露出了它血书骨绘的锦绣开头。

    萧见深越听越惊讶,文才武功均属上上就算了,现在连对朝政都极为有见地……现在他们对奸细的要求真的已经如此之高了吗?而且听这样的计划,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想出,对方怎么知道他在意土地——或者对方自己也在意土地?

    萧见深不动声色地看着傅听欢近在咫尺的面孔。他注意到对方大概刚刚披衣起身,头上的发丝有几缕从额前垂落了,脸上大约也因为紧张而升起了一点点的薄晕,他的嘴唇的颜色是鲜红的,像极了屋外那一株红色山茶的一朵花瓣……

    傅听欢此刻已经从过那种心绪翻涌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了。他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过近。他发现萧见深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。

    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,傅听欢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了然于胸!他不动声色地要退开,肩膀刚动了一下,右手的胳膊就被萧见深给一把托住了!

    萧见深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差点被傅听欢一衣袖扫到地面的茶壶,这是他恩师亲手制作的茶壶……这东西他不是收在库房的最深处吗?为什么也被搬了过来……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傅听欢的胳膊,顺便抬手将对方垂在面前、挡住了他的视线的一缕头发别到傅听欢耳后,缓言说:“茂卿当心。”

    傅听欢只觉得头皮一紧,胳膊一麻!

    萧见深顿了一顿,也觉得这样托住对方的胳膊有些奇怪,于是便效仿古代仁君执手贤臣,握着傅听欢的手轻声说:“今日之话,出你口入我耳,不可说三人传六耳。若消息透漏,只怕卿顷刻性命危垂。”

    傅听欢短暂地沉默了片刻,当然不是因为感动,事实上他身上的麻痹已经从胳膊蔓延到双手,连带着身上都感觉到一些酥酸了:“君以国士待我,我以国士报之,粉身碎骨又有何妨?”

    萧见深觉得此刻气氛正好!他的目光又扫了一眼屋中种种,其他普通喜欢的也就罢了……桌上的他师父的茶壶至少要拿回去啊!他略一沉思,便从袖袋里抽出一管通体白玉无暇,只在音孔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红线的玉箫出来。

    他将这支玉箫双手递给傅听欢,只道:“茂卿不必忧烦。此萧赠与茂卿,茂卿手持此物,见萧如见人。”

    傅听欢:“……”他也是顿了又顿,面上很快有了一缕复杂,但复杂又在转瞬间被他压了下去,他微笑说,“蒙太子厚赐,奈何我身无长物……”

    萧见深等的就是这一句话,他微微一笑,看似随手,实则目标明确的将那茶壶抄于手中,一笑道:“虽说茂卿身无长物?这茶壶孤看着十分喜欢,茂卿就送于孤吧。”

    此后一连数日,萧见深每每来到琼楼中时,都会带着各色东西来试图同傅听欢交换自己的心头之好。出于某种暗搓搓的不愿意被奸细窥破自己内心喜好的想法,他每一次来这里都与傅听欢品茶煮酒,赏花对弈,直到将要离去之后,才仿佛轻描淡写的将东西拿出来交换。

    傅听欢对此没有任何猜测。实在是萧见深后头拿来的东西对他而言,比那一盆花一幅画贵重不知道多少倍,尤其还正正送到他的心头。

    有时夜深人静,他把玩着萧见深拿来的那一件件神兵利器或史记兵书,饶是他素来智计百出,心里也不是没有迷惘,并不明白萧见深为什么能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;他自然不认为自己已露出了破绽,便隐隐约约的,甚至有了冥冥中自有定数的感觉……

    桌边灯火如星。

    傅听欢斜躺在敞轩之中,他刚刚沐浴净身过,黑缎似的长发发尾还在滴着水。他的手指抚摸着萧见深第一日送来的那管白玉箫,这白玉也不知为何,竟大异寻常,触手生温,他又去看玉上的红线,在这微微的风中,玉上的线也活了似的缓缓流转着。

    他将这管玉箫抵到唇边,束气成线,吹响第一个颤音的时候,不知怎么的,就想起了萧见深所说的那句“卿手持此物,见萧如见我”来。

    萧,萧。

    他这样想着,一曲箫声幽咽呜呃,若虚似幻,只见那敞轩周围,旋风平地而升,竹叶哗哗作响,白日里开得漂亮的山茶在夜晚间弄出鬼魅似的影子,他温柔而缠绵地吹了整整一首乐曲,但见那四面长纱之外,无数散碎黑影凭空而生,或分或合,如妖魔鬼怪齐齐现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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