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四八章——樊翁的信-《刀不语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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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亦并未避讳樊随云,直接拆开了信封。

    惠书奉悉,如见故人。一别经年,弥添怀思。

    立之坐镇冀北,谋断凉州,大闰天军战无不克,使羌蛮望南无策。每每闻之,恨不能随立之征北伐敌,同驱敌寇。

    闲言少叙,老朽近常感乏累,时有悲戚,诸事再无法触拨心念,于今日恍然明悟,顿知天命,此乃大限将至之兆,故书此信,诸多心事,尽书与立之知晓。

    老朽得幸,为官数十载,身经三朝,观遍朝官百数,唯二者得老朽敬慰。

    立之即为其一。

    官有清浊,清者或为君之所驱,为国之谋政;或碌碌无为,畏律令如虎,瑟瑟不敢触之。至于浊者,老朽自不屑谈之,徒费笔墨。

    而立之为官,却不可以清浊论之。立之为官,为百姓官,而非帝家官。尝闻立之曾与陛下语,谋百姓之所谋,图百姓之所图。老朽初闻,如拨云见日,恍见故人。

    此故人乃唯二者其二。

    戚宗弼之师,前朝李荀。

    信在这里多出一块墨渍,似乎樊少霖写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苏亦继续读下去。

    此信不传三人,立之阅后即焚。

    荀先生身陨前,曾与老朽密言,老朽隐瞒一生,大限之际不吐不快,唯书与立之,可作藉怀。

    荀先生所言,句句皆是杀头戮族之言,老朽初闻时只觉可怖,甚觉其人疯矣。但苦思一生,竟是无从挑错,反而愈感其言句句至理。

    老朽已是耄耋之年,荀先生当年之言已记不完全,唯不敢忘的那些,每每思及都觉惊心。

    信在这里留白了一大片,空白的地方沾着好几处墨渍,苏亦仿佛能看到那副画面——樊少霖坐在桌子前,下笔犹豫,毛笔悬在半空中,墨汁滴落下来,在纸上蕴开。

    苏亦目光下移,看到了最后一句话。

    荀先生当夜与老朽秉烛夜谈,言出惊人,老朽一生未忘。

    荀先生言:

    “等这世间何时没了帝王家,何时便能天下太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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