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又黑又冷的春天-《三丫头,顾小敏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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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知道你会出事?”顾庆坤满脸通红,他语气急促,他有点着急。
“俺凭感觉,也不一定,如果你发现俺没来坊子矿区卖豆腐或者卖小鸡仔,三天不来,那就是俺出事了,麻烦您,马上去坊茨小镇的教堂……”
“嗯!俺记住了!”顾庆坤使劲点点头。
顾小敏呆呆地站在院子里,她不知道卖豆腐大汉嘴里话的意思,她心里莫名其妙地害怕,害怕什么?她自己也说不清。这是顾小敏第二次见到这个卖豆腐的汉子。没想到,顾小敏与这个卖豆腐的汉子之间的缘分还很长。
这个卖豆腐的汉子是谁呢?他姓姚,名顺,他祖籍山东黄县,他曾经在东北抗联待过,他隐姓埋名在坊茨小镇旁边的一个村子里做豆腐生意,是一个地下党员,更是乔丹霞的丈夫。
他没有与顾庆坤说他与乔丹霞的这层关系,他不想让这种关系影响顾庆坤思想进步。
太阳每天依旧从东方升起来,从西山落下去,即使矿区的人看不见,一低头、一抬头、一睁眼就是时间表。时间一天天过去了,似乎看着、听着都很正常。春风吹开了矿区的土地,竟然露出了一点点绿色,这点绿色被矿工沉重的脚步踩碎,被火车轮子蹍碎,又被一层层煤灰掩盖。
火车道四周的沟沟坎坎之中,几缕绿色偷偷的、悄悄的、从石头缝里挣扎出来,坚强地挺着细弱的腰身,迎着风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,春天还是那么冷。
清晨的第一辆火车“铿铿锵锵”拖着长长的尾巴驶向远方,驶向哪儿?谁也不敢看,更不敢问。
煤黑子继续把疲惫的身体弯下去,背朝天,脸朝地,一步一声沉重的喘息,砸出了一个个坑,这个坑里装满了他们的汗珠子;另一辆火车停在了前面,它张着大嘴等待着吞噬一筐一筐、一袋一袋的煤炭,吞噬着煤黑子身上的体力与筋骨。
一堆孩子追着火车跑,一边玩耍,一边捡拾从车箱里颠簸下来的煤块。小敏就夹在这堆孩子之间。
天擦黑的时候,小敏拖着疲惫的小身体,肩上背着半筐煤渣回到了家。
屋里传来后母与父亲的激烈争吵,她一惊,她放慢了脚步。
“孩子今年十一岁了,也该让她走出家门,出去做点什么啦。”陈桂花说。
小敏的心里瞬间掉进了一块冰坨,那么冷,后母要把她送人?还是让她去矿上做帮工?
“她?你是不是心里装不下她,俺已经对不起孩子的母亲了,老大老二被俺从她们母亲怀里强行夺走送人,俺这心呀,每每想起来都会疼,俺曾对她母亲说,好好照顾小敏,把她留在身边,不再送人!而,如今,你说的什么话呀?”顾庆坤垂着头,他的声音那么小,他心里的埋怨隐藏在他的喉咙里。
这是小敏第一次看到她父亲与平日里不一样,父亲他变了,变得唯唯诺诺。
真是奇怪了,自从陈桂花进了顾家门,顾庆坤再也没有发脾气,更别说打骂陈桂花,真是一物降一物。
难道这就是母亲说的命?不知陈桂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?父亲为什么什么事儿都听这个女人的?
“俺不是那个意思,你每天在做什么?提着头的差事。上次那个青岛来的,不是你悄悄送走了?还有卖豆腐……唉,让小敏离开坊子矿区吧,至少在出事之前还留下这棵根苗……”
“你,你什么意思?那个大敏怎么办?她随了俺的姓,俺也是她爹呀……”
“大敏到夏天就十九岁了,她泼辣,走到哪儿又不吃亏,她没事,没人在意她,她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又火急火燎……她又傻里傻气的……再说,她也是俺的女儿,俺了解她,她虽然暂时嫁不出去,俺也不可能让她嫁给煤黑子,不是说煤黑子不好,因为他们命不好!小敏她爹呀,你不要把俺往坏处想,你心里也不要为难,更不要不舍得,这段时间俺给小敏寻了户人家,他们是郭庄村的大户,是地主,他们家需要丫鬟,她家老妇人有条件,不要缠过脚的,小脚干活不利索;不要岁数太大的,说太大心眼多,不听使唤。今年小敏十一岁,正好也没缠足!”
听到后母与父亲的对话,小敏懵了,她不想离开家,不想离开父亲,更不想去做别人家的丫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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