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“袁盎,就这么逃回来了?” 约莫十日后,长安城,未央宫。 看着手中的奏报,天子启略带诧异的一问,只引得一旁的晁错苦笑着点下头。 “刘濞原本想杀袁盎,又怕沾染‘斩杀天子使臣’的骂名,就将袁盎下狱,让后军校尉带人看管,再伺机毒死。” “只是没想到,那个被刘濞派去,毒死袁盎的后军校尉,是袁盎的故人······” 满带着遗憾的话语声,惹得天子启下意识一挑眉。 便见晁错悠然发出一声长叹,将袁盎此行跌宕起伏的行程,悉数摆在了天子启的面前。 “说是早年间,袁盎还是吴国相的时候,这个校尉,正是袁盎的从史。” “期间,刘濞赐给袁盎一个婢女,生得一副国色天香的皮囊,深得袁盎喜爱。” “但有一天,袁盎发现这个婢女,同自己的从史私通;” “得知事情败露,从史担心袁盎报复自己,就连夜逃走。” “不料袁盎亲自驾着车,带着那个婢女追上从史,非但没有怪罪,反而将婢女送给了从史,仍然让他做从史······” 说到这里,晁错不由又是一阵摇头叹息,不只是在惊叹于袁盎的好运,还是为袁盎死里逃生,而感到遗憾。 “此番,刘濞起兵作乱,吴国的官员都被任命为将官,这个曾经的从史,就成了刘濞的后军校尉。” “得知刘濞想杀袁盎,这个后军校尉便因为袁盎曾经的恩德,变卖随身财物,买来很多酒,灌醉了守城的士兵,乘着夜色割开营帐,将袁盎放走了。” “得救后,袁盎步行了七八里,天亮时,遇到了梁国的骑兵,就借马逃回了睢阳城······” 一番夹杂着无奈、感怀,又明显带有遗憾的语调,也惹得天子启满是唏嘘的叹口气,又笑着摇了摇头。 “这,确实是袁盎的性格。” “——不拘一格,喜欢成人之美;” “而且到了哪里,都能碰到曾经的‘故人’······” 听闻天子启此言,晁错先是苦笑着点下头; 待听出天子启最后一句话当中,隐约带着的些许不满,晁错才觉得心中的愁苦舒缓了些。 轻笑着点下头,却并没有多说什么。 ——由于申屠嘉‘仗义执言’,以及公子胜‘大公无私’,差点被天子启腰斩弃市的晁错,算是捡回了一条命; 而袁盎,也因为曾经的无心之举,而得以从刘濞的魔爪中顺利逃脱。 这就意味着:叛乱平定之后,晁错和袁盎之间,那延绵数十年的爱恨情仇,仍将继续······ “嘿······” “许久没见到那厮,倒还真有点想念他了······” 刚发出一声腹诽,耳边便再次传来天子启的话语声,惹得晁错赶忙抬起头。 “本以为,袁盎会留在刘濞的身边,甘愿成为叛贼;” “如今看到,这袁盎,也还算是有点气节?” 略带戏谑的一问,只引得晁错面色稍一僵。 却见天子启意味深长的一笑,望向晁错的目光中,也隐隐带上了些许调侃。 “朕可是听说,袁盎从叛军大营逃出之后,去了周亚夫身边。” “——和周亚夫新召到的门客:洛阳豪侠剧孟,相谈甚欢?” “按说,袁盎这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,跟谁,都可以成为朋友。” “怎么唯独老师,就和袁盎,成了不死不休的宿敌了呢?” 闻言,晁错只稍有些不安的抬起头; 看着眼前,佯装翻看卷宗,实则正竖起耳朵,等候自己答复的天子启,晁错心中,也同样涌上了这个问题。 ——为什么呢? 我和袁盎,为什么无法成为朋友呢? 是什么时候开始······ “臣,其实也不大记得了。” 思虑良久,晁错才轻笑着道出一语,眉宇间,也随即涌上一抹自嘲的笑意。 “这么多年过去,我和袁盎,无论是在朝堂之上,还是在私下,都是水火不容。” “除了朝议,只要是袁盎在的地方,我就不会去;只要是我在的地方,袁盎也不会来。” “私下里,我二人更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······” 说着,晁错不由又笑着摇了摇头,满是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。 “时间久了,就连臣都已经记不清:最初,是为何和袁盎结怨。” “只是每次见到袁盎,就总是会忍不住咬牙皱眉,生出一剑刺入他胸膛的冲动······” 晁错坦然道出心中所想,并表示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看他不顺眼’,却惹得天子启一阵轻笑不止。 但天子启,并没有再多说什么,也没有为晁错的疑惑,给出自己的答案。 天子启当然知道,晁错这莫名其妙的厌恶,是因为什么。 ——晁错,是法家士子。 如是而已。 在天子启的记忆当中,晁错和袁盎,其实并没有因为什么具体的事,而结过仇怨; 在最开始,在这两个人见面的第一天、第一眼,二人就已经对彼此看不顺眼了。 究其缘由,正是因为晁错,是如今汉室,法家最坚定的‘卫道士’。 这么说,或许会让人感到有些奇怪; 但如果弄懂法家,以及法家士子的追求,晁错对袁盎的厌恶,也就很容易让人理解了。 ——按照《韩非子·五蠹》中的说法,法家最讨厌的五种人,分别是: 一、学者(指战国末期的儒家); 二、言谈者(指纵横家); 三、带剑者(指游侠); 四、患御者(指依附贵族私门的人);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