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,韩安国身上的气质,便表现出了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。 ——在蹴鞠场,一个人盯着球场内发呆时,韩安国身上,透出的是落寞; 被田蚡请回家中,大肆款待时,韩安国则是唏嘘、感怀,以及自嘲。 听到田蚡表达出对自己的敬佩,并表示‘随时愿意倾尽家财,帮助韩将军’时,韩安国动容; 再到方才,听到田蚡因为担心说错话,就无法和自己做朋友,所以不打算说出那‘上策’时,韩安国感动。 有那么一瞬间,韩安国甚至都以为:自己空活半生,终于在这人生的低谷,遇到了知音! 但此刻; 此时此刻。 先前的所有情绪,都被韩安国抛在了脑后。 先前那个落寞、窘迫,甚至还稍有些局促的韩安国,消失了; 取而代之的,是梁王刘武一生当中,所拥有过的臣下里,质量最高、智谋最高,同时,也是唯一一位文武双全的谋士; ——梁将! ——韩安国!!! “我原先还以为,阁下真的是一位豁达、爽真,不拘小节的人。” “但阁下说的没错。” “——这个上策,只要说出口来,我们,就没办法再做朋友了。” 淡漠的话语声,让田蚡心中,只觉一阵不是滋味。 也不知是因为田蚡,对失去韩安国这个朋友肝胆遗憾; 还是因为田蚡,对于韩安国看破了自己的意图,而感到尴尬。 就这么被韩安国直勾勾盯着,在座位上默然许久; 最终,田蚡还是从这阵怪异的情绪中缓过神,深吸一口气,便站起身。 与韩安国隔着那方案几,居高临下的看着韩安国,田蚡面容之上,却不知何时,已尽带上了满满的坦荡。 “将军如此反应,我早有预料。” “我也并不觉得将军,这是出尔反尔,食言而肥。” “——换做我,恐怕根本无法像将军这样,冷静的坐在这里。” “但我还是那句话;” “我自认为自己,还算是个坦荡的人。” “在尊敬的人面前,我绝不会做任何虚伪的事,也绝不会说任何虚伪的话。” “对于将军提出的问题,我也绝不会顾左右,而言他。” 语调淡然的道出此语,田蚡便回过身,自韩安国面前重新走回座位,自顾自坐下身来。 再度抬起头,望向对坐于身前五步之外的韩安国,田蚡的面容之上,也再度带上了最开始,那抹令韩安国油然生出好感的谦逊笑容。 只是这谦逊的笑容,却并不意味着田蚡接下来的话,也同样会是谦逊的口吻······ “不敢欺瞒将军。” “——事实,确实是将军所说的那样。” “——非但王美人,希望将公子彘扶上储君之位,我这做舅舅的,也同样希望如此。” “但这并不意味着,我给将军献出的上策,是想坐看鹬(yù)蚌相争,好坐收渔翁之利。” “至少在公子荣倒下之前,公子荣,还是我们共同的敌人。” “扳倒公子荣,无论是对将军效忠的梁王,还是对我的外甥刘彘而言,都是绝对的利好。” “在这件事情上,我们的目标,是一致的。” 毫不迟疑的淡出这番话,承认自己确实有那样的想法,田蚡便又稍昂起头。 从始至终,韩安国从田蚡的脸上,都没能看出丝毫的心虚; 就如同方才,田蚡自己所说的那样:起码在这一刻,田蚡,真的做到了绝对意义上的坦荡······ “我知道,将军想要帮助梁王,坐上那储君太弟之位;” “而我,作为公子彘的母舅,当然也希望帮助自己的外甥,坐上那储君太子之位。” “——如果我说,我不想帮自己的外甥做太子,也不想帮自己的亲姐姐做皇后、做太后,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。” “但将军应该能想明白:我们,起码暂时还不是敌人。” “在‘扳倒公子荣’这件事情上,我们完全可以达成一致;” “再者:即便公子荣将来倒了,梁王和公子彘,因为储君的位置而处于对立,也不一定意味着我们两个人,就要从此不死不休?” “——我们二人,完全可以公私分明。” “于公,将军为梁王效忠,我则为外甥奔走;” “于私,我们依旧可以成为好朋友。” “将军认为呢?” 又是一番开诚布公的坦白,却是让韩安国,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思之中。 田蚡的坦然,确实有些出乎韩安国的意料。 ——韩安国原本以为,被自己点破真实目的之后,田蚡会惊慌失措、会仓促辩解; 甚至很有可能,会恼羞成怒。 但田蚡不安套路出牌,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真实想法,却反倒是让韩安国心中的恼怒,莫名散去了不少。 许是田蚡的坦然,让韩安国下意识放松了警惕; 也可能是真诚,往往都能获得人们的信任。 在短暂的纠结之后,韩安国竟鬼使神差的,真的考虑起了田蚡的提议! 更让韩安国感到惊诧的是:随着思绪的深入,韩安国居然愈发感觉到田蚡的提议,非常有道理······ “阁下的意思,是你我二人合力,扳倒公子荣;” “公子荣倒了之后,我们再各为其主,又公私分明,私下,依旧成为朋友?” 听出韩安国语调回暖,田蚡暗下不由长松了口气; 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,浅笑着对韩安国点下头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