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九十四章 惟愿华夷一文轨-《朕就是亡国之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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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商辂身上盖着毯子,躺在躺椅上,这伤势还不能独行,稍微走动一二便会牵扯到了胸口的伤,钻心的疼。

    「商学士接旨。」宦官拿着皇帝陛下的中旨宣读之后,朱见深才能代陛下探望,这是礼。

    商辂想起身,宦官赶忙说道:「陛下有旨:商学士不必拘礼,咱把商学士从清贵的位子哄了下来,出来办差,劳累奔波却遭此大难,商学士不要埋怨咱便是,快些好起来,好为大明继续效力才是,着沂王深代为探望,以表君臣之谊,钦此。」

    商辂是三元及第,对礼法的追求比胡濙还要苛刻一些,这到底是君君臣臣的儒教大义重要,还是圣命重要,商辂说了不算,他的身体不支持他遵循儒教大义,起不来就是起不来。

    商辂只好躺在躺椅上,带着几分虚弱的口气说道:「臣谢陛下圣恩,大明生养之恩,自当以死报社稷。陛下荣恩,辂为陛下效犬马之劳,披肝沥胆,在所不辞。」

    朱见深这才走了进来,询问了下随行医倌商辂的病情。

    「陛下说了,让商学士不要再随军征战了。」朱见深首先传达了圣意。

    「殿下,臣这几日困于病榻之上,不闻外事,请问殿下,粮草可有错漏之处?」商辂歪着身子问道,这几日身体上的疼痛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他还是比较担心中路军的局势,他中了一箭两眼一抹黑躺在了病榻之上,可是这粮草到底是否出了问题,商辂心里就像是住了一只猫一样,抓心挠肺。

    朱见深笑着说道:「粮草无碍,来袭之人已经击退,杀敌四人,俘虏七人,让贼虏逃了三人,粮草被焚了一百三十二石,当时将士伤了五人,这五人就有商学士,受伤最重的便是商学士了。」

    「若是真有事,大明军也会先把伤员撤下,这医倌们都还在,自然不会有事。」

    商辂也是倒楣催的,他本就是个读书人,又不像王复那般家学渊源,有武艺傍身,这躲闪不及,成了受伤最重的那个,战场之上,历来刀剑无眼,箭矢可不管你是不是三元及第,射箭的人也不知道他射的那箭能不能中,更不知道自己射的是谁。

    「那便好,那便好,无碍便好。」商辂靠在躺椅上,神情轻松了许多,虽然在医倌们的言谈里,他也能感受到那种有条不紊,不像是溃兵的模样,但是从朱见深的口中听到了粮草无碍,这心里还是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轻松。

    皇帝交代下来的差事,他到底是没办砸,他这个读书人到了军营,也不是来刷履历,耽误大明兵事。

    「那朝中是和是战,闹将明白了否?「商辂再问。

    朱见深说起这事,也是满脸笑意:「这御史们本来主和,谁承想那阿刺知院心里没数,跟礼部说要杀了于少保才能谈,这一下子翰林们、御史们立刻不乐意了,还弹劾了鸿胪寺卿马欢办事不力,嚷嚷着要打,吓得明公们朝天阙,跑到了讲武堂问陛下什么意思。」

    「翰林们和御史们不乐意那是自然,可是这阿剌知院,是不是败仗吃多了,吃糊涂了?」商辂侧了侧身子,满脸的不敢置信,这一动牵扯到了伤口,疼的龇牙咧嘴,但是依旧满脸的诧异。

    商辂很快的摆了摆手说道:「不对,不对,这件事不对,阿刺知院这

    话不是讲给大明听的,而是讲给瓦刺诸部听的,已经到了这一步,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,只要稍微露出一些怯懦,那些草原的鄂拓克立刻就会把他的人头献到大帐之下,祈求大明宽恕,这才是他如此说的原因。」

    「这最后一口气,不能散了,散了就彻底的散了。」

    「商学士大才!」朱见深闻言,恍然大悟,大明自有国情,那瓦剌诸部也不是一块钢板,商辂所言,大约才是阿剌知院如此狂妄的理由。「陛下怎么说?」商辂追问道。

    朱见深颇为严肃的回答道:「陛下说:惟愿华夷一文轨。

    「好,好,好!」商辂连说了三个好,他面露喜色一拍扶手说道:「一鼓作气势如虎,若是突然停止了攻势,这华夷一文轨,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实现,好!」

    这一拍,又牵扯到了伤口,疼的商辂直抽抽,但他还是满脸喜色。

    景泰年间的大明朝臣都是战争贩子,连三元及第的文臣都如此主战,人心可用,如是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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